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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舞蹈研究與舞蹈創作 與江上悠、徐奕婕談編舞的學習和實踐

文:路華


提起舞蹈研究,學術與舞蹈業界都有著不同的理解與看法,而香港芭蕾舞團導師江上悠和獨立編舞徐奕婕,都不約而同對甚麼是舞蹈研究感到困惑。究竟,舞蹈研究於編舞者而言是甚麼?它和舞蹈創作是兩條平行線,抑或相輔相成?


何謂研究:海外探索的經歷


江上悠分享他在英國皇家芭蕾舞學院學習時,學院提供專業芭蕾訓練,亦有編舞課程給學生,第二年還有編舞比賽。學習內容傾向於動作研究,研究不同動作的視覺效果、編舞上的影響、肢體語言上的表達等。另外也會學習舞蹈如何配合音樂、舞者與空間的關係及傳統的編舞結構等,當中並沒有所謂舞蹈研究的課程,也不需要撰寫學術論文。


畢業於香港演藝學院舞蹈學院的徐奕婕分享說,她讀書的時候有一門叫「Research Project」(研究項目)的課程,當中研究的重心是一些與舞蹈相關聯議題,比如「課外演出對校園學習的影響」。研究的方式包括資料收集、數據分析、訪問等。然而,對於舞蹈創作的研究方向卻是空白的。後來,她有機會參與海外的藝術交流計劃時,對於海外藝術家的提問:「你是做甚麼研究的呢?」她感到十分困惑和茫然。研究到底是甚麼?跳舞為何要做研究?每天的跳舞練習算是研究嗎?


徐奕婕正在進行動作研究/攝:Jane Chan


舞蹈研究:一個學習的過程


對江上悠而言,舞蹈研究是多樣化的,不應只是一個學術性質的研究,而是學習過程。作為一個編舞,在創作一支舞蹈作品的過程中會面對很多挑戰,往往需要學習很多方面的知識,而創作過程即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例如,學習作品所會涉及到的元素、學習從未接觸過的事物、學習和新的夥伴合作、學習新技術等。江上悠簡短地歸納道:「舞蹈研究就是學習任何可以助我完成創作的事物。」


當然,舞蹈研究也可以是其他方面的學習。江上悠分享說,比如說音樂,並不一定是編舞所專長的範疇,故需要學習,或是和他人合作完成。有時候,上網搜集資料、去圖書館做資料搜集也是很有必要的。甚至,如何更了解自己的肢體語言,並運用它和擅長不同舞蹈種類的舞者溝通,也可以是舞蹈研究。


徐奕婕也同意舞蹈研究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同時,亦是一個提出問題的過程。當來自不同領域的人走在一起,要共同完成一個作品的時候,每個人的工作不能只是表面上的參與,更重要的是合作。大家如何運用各自擅長的藝術形式,從不同角度提問與回答,尋找作品的中心點,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研究的過程。


徐奕婕還認為,舞蹈研究是追蹤創作思路的過程。在創作中,創作者需要不停面對很多問題,或是反覆發問,可能會在某個身體動作上反覆測試、重複嘗試,該動作能否表達自己想表達的東西,還是能延伸出其他方向。然後又再遇到其他問題,再回應。舞蹈研究不只是為了尋找作品定位,而是要為問題尋找回應方式,以及其他可能性。


舞蹈創作:研究自然地發生


當人們談論舞蹈研究,鮮少會聯想起編舞,但舞蹈研究卻是編舞在進行舞蹈創作時,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江上悠說,翩娜.包殊(Pina Bausch)其實做了很多關於記憶的研究,但我們不會說她在做記憶研究,那屬於她創作的過程。對於新一代的編舞來說,舞蹈研究會是自然而然發生的編舞過程,特別是創作當代舞,那已經不再是使用傳統的方式、思維編舞。


我們不會特別定義、區分某個行為是否屬於「舞蹈研究」,學習、資料搜集的過程本身就是編舞創作的一部分。「舞蹈創作並非只發生在工作室內」,江上悠說,在專注於作品的創作時,思考是隨時隨地都在進行的,想法會從生活中自由發展出來的,不論是上午或是下午,睡醒後或是在夢中,這都屬於研究的過程,不能分開界定。


談到創作過程中,編舞一直都需要做各種學習和研究,現在卻突然間把過程稱為「舞蹈研究」,徐奕婕提出,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有他的創作,在日常生活或工作上都有發揮其創意的空間,只是被稱為「藝術從業者」的人,如作曲家、編舞等,創作在生活中佔了更大的比率。在這或大或小的創作裡面,我們都需要去探索、去學習。「舞蹈研究」一詞的出現,似乎只是想以更精確的詞彙為藝術實踐而命名,而忽略了「研究」這個過程可以發生在任何事情上。


徐奕婕認為,「研究」本來就存在於我們的日常生活裡,我們每天都會發問,每天都會探索;而「舞蹈」只是作為編舞的一個表達情感與想法的方式。


《糊塗爆竹賀新年》工作照/攝:陳立怡


創作實踐:打開全新的角度


跟別人合作創作,也是一個很好的學習研究機會,江上悠談到他與胡頌威的共同編創經驗:「有時候他負責戲劇構作(Dramaturg)的工作,我負責編舞的工作;有時候也角色對調,他負責編舞的工作,我負責戲劇構作的工作。」當有另一人可以提供另一個觀點去思考問題,新的想法就更容易出現。


江上悠又回憶起,2010年與資深編舞家伍宇烈聯合創作《糊塗爆竹賀新年》,由於自己是日本人,他對作品的故事背景、香港的節日文化等感到陌生。但伍宇烈作為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對香港本土文化有深厚的認識,也有相關的個人經歷與情感。作為聯合編舞,在創作時他需要依賴伍的知識和經驗,聽取他的想法和意見。他一有問題便會向伍詢問,互相討論,尋找一個最好的方向完成作品。江上悠感慨道,和伍宇烈的合作的確令他大開眼界。


談起伍宇烈,徐奕婕分享,當年她以舞者身份參與《梁祝學堂》,和伍的合作讓她獲益良多。伍雖是編舞,但也開放空間予她參與創作,作品成果是編舞與舞者共同的實踐,舞者並非單向服務於創作。最近,得伍的授權,她得以回到演藝學院和學生一起以《梁祝學堂》作為研究材料,進行學習與延伸創作。她亦嘗試把當年的經驗教授給學生,期望在這次延伸創作中,舞者也能豐富這個作品,而不是執行舞蹈技巧。另外,學院還邀請了董言擔任研究員,他同時也協助戲劇構作。即使董並不是近距離地參與這個創作,但他也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保持距離地觀察創作進展,並給予意見、指導創作及設計互動。董以其中國文學及歷史研究的背景,在學術方面給予了創作很多指導,例如:中國歷史的研究方法、五十至六十年代政府政策對教育的影響等,這些對於視覺設計或符號閱讀很有幫助,都是重要的參考資料。


《糊塗爆竹賀新年》工作照/攝:陳立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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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路華

文字、影像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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