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尋找快樂的森林—陳頴業的《大娛大慾》
中國人最講究「排場」。無論是喜宴、百日宴、英雄宴,還是家中有一件小喜訊,中國人也喜歡大排筵席,大魚大肉慶祝一番。可是,二十一世紀的香港總是急促忙碌,香港人忙得連聚首一堂的時間也沒有,快樂又從何來?大魚大肉又何以變成了《大娛大慾》?
在劇場內演出的當代舞劇目也一樣講究「排場」。排場並非指人多勢眾,而是製作的一絲不茍。無論是聲效、燈光、多媒體影像等,在舞台上的每一個動作也經過精心編排。可是CCDC舞蹈中心主辦的《真演出》系列之《大娛大慾》,編舞及三名舞者也是出身於注重表現自我,即興自由的街舞。相反,當代舞透過舞步表達意念,編排仔細嚴謹,與街舞截然不同。《大娛大慾》的編舞嘗試摸索兩種舞蹈的交匯點,這個實驗和兩種舞種的不同又形成了怎樣的衝擊?
舞者(左起)趙加雋、黃諾、鄧鴻業;圖片由CCDC舞蹈中心提供
城市中的《大娛大慾》
大魚大肉是上世紀十分「土炮」的形容詞,編舞陳頴業(阿業)這樣形容:「八、九十年代的香港經濟起飛,特別是我父親會到大陸工作,那時的生活真的很奢華,經常大魚大肉。」可是,現在的80後、90後即使不旅行,不消費,也不能置業。對未來充滿着不安,負能量及無力感充斥着生命。感受不到快樂,又何來大魚大肉?
阿業以「大魚大肉」形容上一代物質豐裕,並非有羨慕之意,因為他認為愈趨物質的社會有著隱憂:「我們只懂得工作,只著眼物質卻忘了生活在香港有很多本質上的問題。我們曾經去佔中,曾經去遊行,但我們都是善忘,最後還是回到一樣的生活,沒有改變。」
《大娛大慾》三位舞者— 黃諾、鄧鴻業和趙加雋,分別飾演三個角色:上流社會的紈袴子弟、自我掙扎的邊緣人和不問世事的隱士。阿業稱三個角色是近年大眾所說的「廢青」:「當年輕人不附合社會的期望,便被標籤為『廢青』。」說到底,阿業最想說的是「找回自己內心的森林」,而這個森林就是快樂的泉源。「我曾經去過印尼參與一些舞蹈課程。那裡不是一個城市化的地方,當地人跟田野或樹木生活,令我感到很自在。」
街舞者的身體 當代舞的思維
編舞阿業是一位嘻哈舞者,多年來為本地大專院校的舞蹈學會編舞。近年,他跨界參與劇場演出,例如結界達人的《麻甩梟雄》、西九文化管理局主辦的《格壁都市》,還有新視野藝術節的《剎那的烏托邦》,也會看到他的演出,《大娛大慾》則是他首次擔當編舞的作品。「以往的經驗讓我知道如何製作一個舞台作品,也學會如何運用舞台的空間。」作品裡的三位舞者都是街舞舞者,當中只有黃諾在演藝學院修讀現代舞。若舞者擁有的不是主流「學院派」身體,也沒有接受任何現代舞的教育,《大娛大慾》將展現怎樣的舞蹈?是街舞,現代舞,還是一種不落入任何派別的獨特風格?阿業說:「很難界定。我們是街舞出身,即使演繹現代舞也會散發一股『街舞味』。」
黃諾稱嘗試運用現代舞裡工具以補足街舞語言;圖片由CCDC城市當代舞蹈團提供
儘管街舞和現代舞的基礎、舞感、表現形式等都迥然不同,但這些街舞者在處理舞蹈語言的時候卻非常「現代」,綵納現代舞的詞彙來表達更深層次的情緒。黃諾說:「我們嘗試運用現代舞裡的雙人舞、三人舞、即興接觸、力量轉換、partnering等技巧,以補足街舞語言。」對於三位習慣跳街舞的舞者而言,駕馭這些技巧並不容易,趙加雋說:「街舞比較自由,注重當下的情感和表達音樂的準繩度,而劇場演出需要仔細地編排,每一個動作也要有意義的。」另一位舞者鄧鴻業也很認同:「劇場的經驗開啟了我在舞蹈上的思維,舞蹈的知識是永遠沒有盡頭的。」
街舞者走入劇場,用自己的身體去呈現一個概念,最困難的地方是什麼?阿業說:「最困難是自己並非學院派舞者,沒有膽量去表現自己創造的東西。」但就如編舞所說,每個人最後追尋的都只是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這個森林難道需要去區分它是甚麼派別嗎?
舞者(左至右)趙加雋、鄧鴻業、黃諾,圖片由CCDC舞蹈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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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言
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新聞及傳播學院。近來,開始自我修煉,努力做一位會說故事的人。
《大娛大慾》
編舞:陳頴業 演出:黃諾* 鄧鴻業 趙加雋 燈光:陳家豪 製作經理:周怡
日期及時間:24/6 (8pm); 25/6 (3pm, 8pm)
地點:CCDC 舞蹈中心賽馬會舞蹈小劇場
*承蒙香港演藝學院批准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