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專訪編舞陳凱:抽象不等於「看不懂」
陳凱;攝:Gary Chiu
陳凱喜歡用「流浪」來形容自己過去十多年習舞與創作的經歷。先是在上海金星舞蹈團擔任舞者,再獲香港演藝學院現代舞碩士學位,又去到紐約繼續深造,在簡寧漢和依莎朵拉.鄧肯的舞蹈團觀摩研習,及後在香港、上海、北京之間輾轉,最終回到香港這座東西文化交匯的城市,實踐自己花費多年心力創造的一整套身體語言。明年一月,他將在高山劇場發表最新作品《尺度線》,繼續在「動作分類法」(classifiable movement)領域中探索,將自己於過去十年間對於「直線」這一身體語彙的認知及研究,用一齣三十分鐘全裸演出的舞作呈現出來。
2008年,陳凱得到亞洲文化協會的獎學金赴美深造。他說,如果不是在美國幾位知名編舞家的舞團中看過、聽過、感受過,他恐怕不會發展出自己獨有的編舞方法「動作分類法」,也不會忽然地對「抽象舞蹈」有了興趣。去到紐約之前,陳凱就讀香港演藝學院,那時候編創的舞蹈大多關注個體情緒的宣洩,用他自己的話說,「非常情緒化」。而當他2012年重回香港之後,他陸續發表的一系列作品如《直線與聖光》、《圓》和《翻卷》等,不再講故事,也不再表露濃烈鮮明的情緒,轉而研究身體的運動及延展,用抽象而非寫實的方法創作。
「一些人對於『抽象舞蹈』的概念有誤解。」陳凱說:「其實抽象舞蹈並不是看不懂的舞蹈。」有些編舞家創作的驅動,要麼抒發自己的興趣,要麼講一個或真或幻的故事,要麼表達自己對於政治或社會議題的關注。而編舞時的陳凱,似乎想跳脫當下的社會及藝文語境,抽離日常的時空,將舞作放入一個非具象的,更純粹或者說更闊大的情境中觀照。
將於明年一月上演的《尺度線》中,陳凱希望探討自己過去十年間對於舞蹈語彙中「直線」這一概念的研究及思考。他創立的「動作分類法」,將舞蹈動作分為線性、摺彎、旋轉、旋擰和翻滾五種樣態,而他在過去十年間發表的作品,均是從這五種樣態中擇一編排,從一個看似簡單的動作或者概念推演延伸開來,形成一齣數十分鐘長度的獨舞或群舞。
如是創作方法,實則受到「極簡主義」(minimalism)的影響。這個興起於上世紀六十年代的藝術流派提倡減少複雜的形式與符號堆疊,嚮往在最本質、最原初的情境中表達,尋找「固定」或者「重複」中不時濺起的、引人眼前一亮的水花。陳凱喜歡「極簡」這一概念,而他在新作《尺度線》中將以全裸的形式演出,也是回應「極簡主義」語境中對於純粹和本質的回溯以及追問。在陳凱看來,全裸舞作並未「為了裸體而裸體」,而是希望形式盡可能地配合內容:在《尺度線》中,舞者不再是物理意義上的個體,而更像是某種抽象空間中的一個符號,帶引觀眾進入一重形而上的情境中思考並體會。
《尺度線》是一齣獨舞,由陳凱自編、自導、自演。他說排演獨舞是極富挑戰的事情,不單要思考如何令到觀者「不至於看得太悶」,亦因為編創與演出者身份的重合而導致創作時不得不頻頻「跳出來看自己」。過去數月間,他不停在「身處其中」及「在外旁觀」這兩重狀態之間遊走,倒也樂在其中,而他與合作的身體導師、作曲家以及舞台設計師的溝通,也不停為他的創作過程帶來挑戰以及新意。
今次,陳凱將在舞台上建構一個1.75米的高台,舞者自始至終將在這高台上舞動。把原本台上演出者與台下觀者之間的平視視線打破,觀者將「仰視」舞台及舞者,這樣的「架空」與「提升」,不論在視覺抑或意念層面,都予人新意。「舞台設計師問我,這背後是否有什麼社會意義?我沒有想到這麼具體喔,不過我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些共通之處。」陳凱笑道。過去十數年間,這位經濟系畢業、注重理性分析的舞者一直試圖在創作中擺脫日常情境或既有邏輯的固限,尋找詩意又生猛、游離在外又執著入內的抽象表達。
陳凱;攝:Gary Chiu
陳凱;攝:Gary Ch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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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資料
起跳2019《尺度線》
編舞及舞者:陳凱
11-12/1/2019 (8pm)
高山新翼演藝廳 節目資料: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336807113785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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