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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舞後對談 Dialogue on Dance: 沒有演出的日子 — 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電影《羅密歐與茱麗葉》

舞後對談

Dialogue on Dance

沒有演出的日子 — 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電影《羅密歐與茱麗葉》

文字整理:《舞蹈手札》編輯部


在沒有演出的日子,我們由劇場轉戰戲院,欣賞由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Bolshoi Ballet)演繹,其藝術總監Alexei Ratmansky編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2020年現場演出錄影。這次我們請來資深藝評人、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總經理陳國慧(Bernice),跟班尼斯譜舞師鄧曉霖(Iris)作舞後對談,一起談談有關舞蹈、戲劇及影像的邂逅。


《羅密歐與茱麗葉》;編舞:Alexei Ratmansky;舞者:(由左)Vladislav Lantratov 、Ekaterina Krysanova ;攝:Damir Yusupov

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的編排特色

Bernice:Iris看過《羅密歐與茱麗葉》的不同舞劇版本,有什麼不一樣的感受嗎?我實在沒有太多看舞劇的經驗。


Iris:小時候還是一個「Ballet妹妹」時,有看過香港芭蕾舞團的版本。其後在2016年,我到伯明翰皇家芭蕾舞團(Birmingham Royal Ballet)當學生舞譜者(Student Notator)時,當時觀賞了由肯尼斯.麥克米蘭(Kenneth MacMillan)編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之製作,以及後來於2017年受斯圖加芭蕾舞團(Stuttgart Ballet)邀約到新加坡濱海藝術中心(Esplanade)看的約翰.克蘭科(John Cranko)版本,然後就到現在的「Bolshoi」了。


Bolshoi的特性,是他們非常著重明星的個人魅力,節奏很明快,動作包含很多轉圈,很澎湃,就不會有太多細膩的(劇情)推進。其實我並不特別喜歡Bolshoi,因為他們大多著重在技巧、轉圈等;但在這次《羅》電影中,我很詫異Bolshoi在一些情節上有細膩的描寫,如在睡房的第三幕,茱麗葉被說服要跟帕里斯伯爵結婚的時候,伏在床上抽泣時,母親卡帕萊特夫人欲摸頭安慰,到最後還是把手縮回,展現了一種家族的「不可以儒弱」姿態,硬下心腸要女兒去嫁人的掙扎。


Bernice:那Bolshoi其實是不是三數年就會做一個經典的復排(re-stage),期間會不會經歷修改?


Iris:我也不太確定,但我覺得他們的舞步算是現代的(modern),比起很多外開(turn-out)、很直的古典芭蕾(classical ballet)動作,《羅》的編排具有很多彎曲及「in & out」的元素,並不是典型的古典芭蕾,那些舞步組合(set)的味道也不大相同。


Bolshoi對舞台中心(centre)有一股執著。很多(演出)會在「台中」(centre-centre)完結一幕。但在《羅》中,舞者被排至「台下」角落(downstage corner),甚至澎湃地走畢四個角落,跑回「台中上」(upstage centre),才走上「台中」完結結幕,然後再到「台中下」(downstage centre)示意觀眾他們的離場(exit),對中心的執著可見一斑。

《羅密歐與茱麗葉》;編舞:Alexei Ratmansky;舞者:(由左)Vladislav Lantratov 、Ekaterina Krysanova;攝:Damir Yusupov

舞劇劇場與文本選取

Bernice:我一直思考在劇場裏,要將一個基礎非常強的文本作品(發展)到一個舞蹈時,入面的選取是如何(進行)。以在陽台上最經典的一幕為例,缺乏了本來詩意文字的描述,只靠身體去表達,如何知性地去表達到那個場景,以及他們之間定情的氛圍。單憑身體語言、姿勢(gesture),可以處理如此詩化的氛圍嗎?


Iris:我想為這些舞劇版的故事解說。當然有很多詩意的部分真的很難去呈現(portray)。但我記起之前看約翰.克蘭科編的《羅》時,當時舞台布景不只有一間屋,還有一條直達屋子的橋,慢慢由羅密歐與茱麗葉之間的距離推進,讓觀眾目睹由甜蜜到澎湃的關係發展,令你能慢慢了解他們的心理轉變及經歷。雖然未必有詩的成分,但會更讓你去相信、明白這段關係。其實(舞劇)處理可以很細膩,不過是Bolshoi的風格偏向不斷澎湃及更澎湃的表達。


Bernice:不過,觀看《羅》時,我也有發現一些情景以舞劇作為形式表達更好看。在最後以劍比武(sword fight)的那一段,盡是一些肢體的呈現,透過身體延伸了打鬥中的張力(tension),還有劍與劍在碰撞時配上音效和音樂,所營造的緊湊節奏,正正是文字做不到的。換言之,在整個作品裡面,有一些部分語言會少了一些(詩意的)處理,但又正正在另一些位置,身體能補足到某些場景。


在舞蹈的世界裡,很多深層的情緒未必能仔細處理。我想編舞最大的挑戰,是如何拿捏身體跟文字作為語言的平衡。我想起鄧樹榮的《舞.雷雨》,也是一個複雜的故事,可能背後背景比《羅》再複雜一點點,變相中間也刪短了很多情節,只集中在部分角色間心裡的描寫。當作品以舞蹈作為媒介時,導演/編舞的確需要取捨他們想要的方式(approach),尤其一個複雜的故事。


舞劇背後微小及重要的事

Iris:從一個舞劇看不同國家編舞的方式,你會看到那個國家的民情。在這個俄羅斯舞團的版本中,可見他們的情感很澎湃,羅密歐在深夜跟茱麗葉聊了幾句,茱已經立刻跑到樓下擁抱羅;平時表演會看到很多曖昧的推拉,但他們所有的表達都是「All-in」、「晒冷」。


Bernice:對!很直接、很快,沒有太多猶豫。


Iris:是!所以有時候缺乏那些「起、承」的位置,人物角色的關係發展可能會不太令人信服。


這是我看過最緊湊羅茱臨別的一幕。他們兩個都是死在對方的手中,用手把對方的手包著要喝的毒藥,或是要插自己的刀刃。這個處理很特別,包含著一點俄羅斯式的幻想,讓他們在死前多跳一會,輕吻多數次,雖跟原著不一樣,但會覺得「最少他們能夠相見」。


Bernice:對我來說,這個故事雖然是個悲劇,但對於一個少女來說,在一段初戀如何自處、以及掌握自己的命運,兩個年輕人在其中如何擺脫體制/家族去尋找自己的前景,其實年輕人的充權(empowerment)也是故事的一大主題。其中一幕,三個成年人圍圈跳舞並說服茱答應這頭婚事,茱由不情願到答應並一起圍圈跳舞(實際上卻只是吊在其中)。「年輕人嘗試充權而始終被體制/傳統壓制」的這個意像,在當代的脈絡(context)下,為作品為增添了不同的層次。


《羅密歐與茱麗葉》;編舞:Alexei Ratmansky;舞者:(由左)Ekaterina Krysanova 、Vladislav Lantratov;攝:Damir Yusupov


舞譜與錄像作為紀錄

Bernice:舞譜的紀錄跟錄像的紀錄,有互相補充的功能,還是那一種會比較適合重現這種復排?


Iris:絕對是兩者都需要。很多時候,當我們要覆排一些形態(pattern),只用舞譜可能太繁複,用影像的話一看就看明白動作了。但有時在影像中,舞者的動作難免被服裝掩蓋,不能看清楚「你在推哪裡,你在哪裡幫她助力……」;而舞譜就會清楚列明每個身體部分的動作,以及給不同條件的舞者(比如說比較高或是矮的舞者)一些不同處理方法(alternatives),紀錄下來就很有用。


Bernice:那麼舞團會保留當中決定舞步的過程、不同選擇(creative choice)的決定?


Iris:可以在舞譜上的面向頁(facing page)上記下不同版本裡所作的不同選擇!


Bernice:可以在所有舞蹈種類都應用到嗎?


Iris:只要是動作都可以以舞譜的形式紀錄!


我也常常想,究竟這些錄像除紀錄外,是否可以代替現場的劇場表演呢?雖然一樣在漆黑中觀賞,但就被攝影師取決了我看什麼。


Bernice:我很同意。我們看劇場時都可以看到一個全景,在全景中可以看到編舞在整個空間中,如何運用及突出某種氛圍,以及不同舞者之間的互動。在神父為兩口子證婚的一幕,神父在祝福這段關係,但就不斷被剪掉(在鏡頭外)。鏡頭的取態說明這個角色不太重要,的確可能滿足到一些觀眾看技巧/舞星的需要,但同時從紀錄的層面檢視時,我會思考鏡頭的選擇上可如何調整,平衡整個演出的完整性(tot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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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舞蹈手札》編輯部

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電影《羅密歐與茱麗葉》

編舞:Alexei Ratmansky

2020年3月8日 16:00 Palace ifc (Pola Ho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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