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龍舌蘭之味——看形藝祭FLOW AND RESISTANCE 有感
編舞及舞者莫穎詩(左)及藤條虫丸(右);攝:Rita Hui
「日本舞踏」舞蹈籠統來說是日本的現代舞。如果西方舞蹈動作是跟地心吸力抗衡,有很多翻騰及飛躍的動作,技藝上追求的是速度;日本舞踏很多動作就是「各式各樣」地走路,而且以「慢」取勝,每一步都是跟大地的連結。日本舞踏也有不同派別,也有在劇場的演出,有「天然肉體詩人」之稱的藤條虫丸卻偏愛在不同環境如郊野、廟宇中探索及創作,更喜歡與不同音樂人即興交流演出,近年他在港帶領的工作坊,也取址在「荒山野嶺」進行,人在大自然環境變化萬千,也就只能隨機應變,這也是即興的精髓。
之前看了幾次莫穎詩的舞踏即興演出,都是在非正式的演出場地上演;不是隱身於工廈的LIVEHOUSE 就是重新裝修的唐樓。每次氣氛都很好,表演者跟觀眾距離親密,有時更隱身在觀眾群中。場地SAAL以樂隊演奏為主,小舞台上的音響裝置就相當齊全。鍵盤手以迷離的音樂帶觀眾進入,一身素白的莫穎詩以神獸姿態出現,以扇掩面的她以舞踏舞步在小舞台上逡巡,最後將本來用口咬著的一個小人偶掛在鍵盤旁,似是化身成人的儀式。期間樂手專注彈奏,漠視舞者的存在,電子音樂如煙似霧,過程更添幾分鬼魅。
編舞及舞者莫穎詩;攝:Rita Hui
相比於莫的隆重其事,藤條虫丸出場的姿態卻是氣定神閒。真正的金子埋在哪裡都掩蓋不住光芒,也以是一身素白的大師出場,只見他雙手插袋不慌不忙在台邊「慢步」。即使沒有上台,大師的氣場卻足以吸引全場目光。把手收起,觀眾目光自然落在藤條的身體上,隨後大師卻以不同幅度晃動手部,時緩時急,手在燈光下幻化成跳舞小精靈。
場地的燈光設備相對正式劇場來說簡單,但不同位置的燈光明暗調較時間卻恰到好處。三位樂手表現出神入化,有時候某位樂師更會隱身消失在舞台上,只因燈光調配好讓觀眾注意力落在舞者身上。因為觀眾是被安排坐在一固定位置,即也被安排了特定的角度觀賞。這樣的好處是在狹小的空間內達致某一個效果,例如演員進出場時的神秘感。壞處也是限制了演員的活動範圍,這方面也的確是考驗表演者功力。
比起藤條虫丸的瀟灑,莫每次出場都離不開精心設計的道具,如頂著一大卷宣紙出場,隨之而來就是她跟紙卷的糾纏。兩人的「獨舞」固然各有神釆。但雙人與樂隊的互動才是整晚的高潮。場內的情調也由偏冷的變幻迷離轉向暖調的幽默熱情,例如二人追遂至玄關水吧前觀眾入場時等待的位置,一下子拉闊了舞台的深度;隨後藤條不知哪裡找來兩個碗麵,就像拿著兩個鈸般互擊,最後又把麵遞給前排觀眾,令眾人莞爾。
這次演出屬結構性即興演出,舞者與樂手無分主次,如何掌握演出的氣氛節奏靠彼此默契。
看罷演出,就像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龍舌蘭雞尾酒,微醺半醉卻又感覺痛快淋漓。上班族辛勞一週後,這別具風味的表演刺激因勞累而麻目的神經之後,卻是難得的鬆弛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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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朗
跨界別寫作人,中學時代起於本地多份報章刊物發表小說、新詩、散文及藝評。現為自由身舞台工作者。
《Flow & Resistance: Mushimaru Fujieda x Vinci Mok》
編舞:莫穎詩、藤條虫丸
評論場次:2018年11月30日 20:00 SA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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