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Living Up/噏 to Death》從死亡裡翻找關鍵詞
文:葉瑪
向來知道《Living Up/噏 to Death》編舞林俊浩擅長將舞蹈編排和其他劇場、多媒體元素糅合,舞台編排豐富;進場前先看是次演出宣傳文字,不意外地也是充滿訊息量,儀式、異境、靈魂與肉體、練習直面死亡⋯⋯眾多關鍵詞擠在短短數行,看來清晰明確,倒是看不出到底是怎樣一個所以然。然而也是看畢演出才明白,如此分散的視點和敘事線,就是這個作品的呈現形式——不同的舞台元素,包括影像、音樂以至13名舞者各自的行動或舞蹈於同一時空並置而行,共同展述著關於死亡的所思所想;主要情節的穿插過渡相對跳躍,同時間觀眾被允許有限度地於場內活動,選看特定位置發生中的內容。按編舞於演出前的訪問所指,這是回應資訊爆炸年代,大眾慣常碎片式,隨機挑選收看內容的方式。筆者單靠一場演出的觀看經驗,無法斷言這能否成為劇場內可行觀演設計,甚至也只能依賴當時選擇觀看的位置與角度(劇場空間最盡頭也是最遠離所有表演者的觀眾席邊緣),抓住創作裡部分關鍵詞作出分享。
《Living Up/噏to Death》/攝:Carmen So(照片由 城市當代舞蹈團 提供)
一、身體
創作團隊就這次計劃邀請「無言老師」作研究伙伴,理解遺體如何被保存、防腐,將身軀變成教學的工具。以科學技術保存過來的屍身沉重而僵硬,像舞者手上的麵團,使用的時候需要猛力拉扯,粗暴打開,忘掉它本來也是你和我一樣有感知的生命。演出的文字片段適時地為觀眾提供觀看的角度,例如以咖啡變味的比喻來對比肉身失去生命後的異變過程。作為現代都市人,筆者對死後遺體的想像,不外乎也是火化成灰灰飛煙滅,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的身體被意識遺下以後會變成怎樣。凝視著劇場內「死亡的身體」的形態和質感那個當下,我也下意識的觸摸自己雙手、皮膚、骨骼,不禁在想,當我死後,我身體將會怎樣過渡成一具屍體?
二、遺留
人死後有甚麼會留下?演出加插了一段十分典型關於死亡的戲碼,由年輕舞者的主觀視覺講述照顧自己長輩離世的經歷。文字鉅細無遺地描寫跟祖父回家的一段路,地景留不住人但留住了記憶。
三、面對死亡的方法
舞者們與死亡的距離,或是面對死亡的態度,斷定他們處理是次主題的方式。獨舞和群舞穿插下,兩位最資深的舞者——喬楊和伍宇烈的部分都令人印象較深刻。前者向眾人介紹死後世界,讓人聯想到不同宗教或文化背景底下同樣存在的死亡使者,她的表演能力和壓場感本來就很吸引眼球,尤其看著她踩著那雙幼跟高踭鞋,還能輕盈地於斜台上舞動,也是看得筆者不禁讚嘆;伍宇烈在演出末段以變裝皇后的模樣登場,將人們熟知的伍宇烈抹去,以輕佻幽默的口吻討論死亡,好不好笑見人見智,單就表演而言,他的說話,他對死亡那種舉重若輕的態度,亦相當有力地傳達到筆者的心裡。
《Living Up/噏to Death》/攝:Carmen So(照片由 城市當代舞蹈團 提供)
《Living Up/噏to Death》/攝:Carmen So(照片由 城市當代舞蹈團 提供)
演出以一眾舞者拉著觀眾離場作結,眾人穿過亮白的斜走道來到這演出空間,觀賞一場又一場談論死亡,經驗死亡的表演後,又沿著走道,在舞者們的歡送下到大盒門口取吃一顆閃亮亮的糖果,回到現實世界。整體而言,作品的服裝、音樂、錄像設計和空間運用也是十分優秀,放到國際市場上也毫不失禮;個人感覺有如進入了主題樂園的節日體驗,精緻亮麗且充滿娛樂性,然而回到創作主題本身,那些令人目不暇給的展示大多都似是水過鴨背,未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事實上是次製作在社交媒體上得到的好評眾多,劇場內不同空間多媒介及碎片化的敘事於歐洲亦早已盛行,以體驗和感官享受為先的設計,還有沒有容納深入的哲思和討論的空間?還是後者早已不是表演藝術之觀眾所期望、所需要的?
《Living Up/噏 to Death》
城市當代舞蹈團
編舞及導演:林俊浩
評論場次:2024年1月19日 20:00 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大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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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瑪
倫敦大學畢業,介乎於機構與自由身之間製作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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