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別教創作太沉重」— —看SDZ LAB 有感
《「默」守成規》;編舞:方家諾。攝:WORLDWIDE DANCER PROJECT
創作跟藝術最大的分別是什麼呢?前者由心而發,不論是無中生有還是錦上添花,人人皆可為。藝術卻另有一套準則,社會上有特定的一把尺去評價作品的藝術水平。
SDZ LAB主辦人強調是次演出有別於過往的展演。形式上不再是十多支五分鐘左右的短篇群舞(多數是),而是三支長達二十至三十分鐘的中篇。其次是內容,編舞不再是構思一連串動作由舞蹈員跟隨模仿;反而是編舞先有一個想法,再與舞者以身體動作在舞台上將題旨呈現。
第二個作品《Be Together》,題旨是不同風格的舞種的相互交流。三位舞者台上各據一張長凳,有舞林大會互相比拼的味道。此作品不少場景調度不錯,如初段台左女舞者背台而坐展開舞步,台右的男舞者在黑燈下坐著凝視,女舞者的獨舞展示了不凡的舞技。另一個深刻的場景是女舞者坐在台右,兩男舞者在台中似是互相較量,女舞者在一旁的激烈地舞動卻按捺住不加入「戰圈」,最後當然是大和解。三位舞者都跳得好,但跳得好並不足夠,作品結構上有沒有層層遞進、起承轉合都是一支好作品的要素。此作品似乎仍有改進的空間。
第三個作品《巨蟹座》最不惜工本,也是最大野心的一個。由題材本身,投影機的運用、小道具與觀眾的互動,雙人舞配合對白,加上悠揚抒情的配樂,本來是舞蹈劇場的材料。遺憾是編舞欠缺經驗,各種元素關係割裂,例如VO說巨蟹座低調,女舞者卻是做一個肩倒立的動作。最大的敗筆是隨機給觀眾拿著的小燈,工作人員在走道上搖控開關干擾了演出;最可惜是台上男舞者兼編舞望向觀眾席上點燈光和月亮佈景的壯麗景觀,觀眾卻看不到,演出是給誰看?
《「默」守成規》是三個作品中最有趣,技巧也成熟的一個。令人想起之前揚威海外的默劇作品《全日禁區》1 。未受默劇訓練的編舞及舞者把默劇動作化為舞步,令人耳目一新。唯舞者未能呈現默劇所需要的情景模仿;只以默劇動作(如拉繩、摸牆)配合音樂串聯化為舞步,我看得開懷卻不免一頭霧水。因舞蹈跟默劇都是以動作去傳意,三人中尤以編舞技巧最高,能成功引領觀眾進入情景,他其中一場獨舞,配合耳熟能詳的配樂,令人印象深刻,不過卻令人疑惑與同題旨的關係。
當代舞作品是由內而外,情感出發,動作傳意。此演出的三位編舞也是由「傳意」出發,動作主導帶來快感卻是過於炫技;材料太多,不忍修飾,終不免離題。整個演出儘管「粗糙」,而這種未經雕琢的真實卻是其可貴之處。這令我想起早前上演的《礦井下的彩虹》 2 提出作品的意義不在作品本身,而是在於觀眾跟作品的關係。在場觀眾不少因捧朋友場而走進更廣闊的舞蹈世界,對舞者與編舞而言,是一次突破自身界限的挑戰,「勇氣與熱情」就是創作中最不能缺少的。
1 《全日禁區》是一個透過默劇形式,無聲控訴一段段有關香港政治環境中,不停被限制的經驗,去年獲得塞爾維亞默劇節2017金獎。
2 《礦井下的彩虹》故事有關四十年代一批礦工因緣際會投身創作的行列,由於沒有受過美術方面的操練,作品技巧一般,卻因各人有不同的深刻生活經驗,畫作充滿生命力,最後竟自成一派,在英國美術史上佔一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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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Z LAB
編舞:方家諾、韓錦濤、歐樂舜
評論場次:2018年3月18日15:00香港兆基創意書院多媒體劇場
程天朗 跨界別寫作人,中學時代起於本地多份報章刊物發表小說、新詩、散文及藝評。現為自由身舞台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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