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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春秋四季幾何——評《易季》


《夏》;編舞:陳小寶;攝:張志偉


走出高山劇場的那一刻,我心裡對《易季》懷有諸多的不滿足,然而,靜下來回想,卻覺得《易季》也有它獨特的「氣質」。


《易季》包含了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與澳洲艾斯普森舞蹈團(Expressions Dance Company,EDC)合作上演的三支舞蹈《夏》、《尋常》、《四季》,雖然邀請其他地區的優秀作品來港上演以及邀請客席編舞來訪,對CCDC來說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但兩個舞團的編舞及舞者花上大半年時間互訪兩地,一起排演、共同演出,這樣的交流合演卻極其少有。


澳籍華裔獨立編舞陳小寶的《夏》,和我們顧名思義聯想到的陽光與沙灘等美好景象八竿子打不到一邊,而是「一個在想象中的反烏托邦式的未來,被極端的溫度及壓抑的氛圍所吞噬」1。佈景設計巧妙地用碩大的白布包裹起橘色的燈光置於舞台的正上方,這就是一盞熾熱的日輪。夏日總予人活潑的感覺,但極端逼近的太陽所產生的熱浪只令人喪失活力,這份「委頓」的感覺被CCDC的舞者們演了出來,運用許多躬身、挺直又折疊的腰部動作加強了這種觀感。而隨著「日輪」漸漸下沉,留給人的移動、生存空間就愈發收窄了,舞者的動作幅度變小、速度減慢,身體、呼吸甚至空氣都似

被高溫融化了。但壓抑的台景配上同樣緩慢沉重的音樂,令台下觀眾也不免生出睏意,不知是好是壞。


黃狄文所編的《尋常》一反適才《夏》的慢節奏,不時將街舞元素融入現代舞技巧中,令整齣舞蹈節奏明快、富有活力,一些有挑戰性的雜技般的動作也沒有難倒EDC的舞者,在他們魁梧的身體利落地起跳或下落的瞬間,甚至能令人感受到空間的浮力與重力。《尋常》幾乎只表述了兩種感情:分離時的哀痛和相遇時的欣喜。作品中情感的種類、表達的方式、音樂及舞蹈動作的編排,都十分「制式化」,換句話來說,卻也很「香港」:追求標準和高效,但往往也會導致單調甚至沉悶。


壓軸上演的《四季》意料之中地好看。雖然編舞Natalie Weir於場刊所說,用四對男女舞者共同演出「一對夫妻」的角色,實則是在寓意生命的四個階段:青春常駐的春、風雲幻變的夏、溫婉柔和的秋、萬物肅殺年華老去的冬。但《四季》予我的「時間感」卻不像Natalie闡述的那樣,僅僅只是直線進展的。日本電影導演是枝裕和曾說,東方人和西方人對時間流動的感知是截然不同的2:西方人的時間觀是線性的,像赫拉克利特所言「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而東方人則認為時間是周而復始的,春夏秋冬過去了還會再度回來。但在Natalie的《四季》中,卻能神奇地感受到兩種時間觀同時存在,我想這是因為雙人舞與群舞的編排和交替都相得益彰的緣故——雙人舞是彰顯年齡線性漸變的存在,群舞卻在一致性中尋到了流變往復的可能。另外也要得益於最後登場的一對舞者,喬楊與Richard Causer,兩人可以說是CCDC與EDC最強力的舞者,那是一種久經時間歷練而沉澱下來的力量,蒼勁而有力,令這對本該垂老如冬的夫妻有如重生一般,將時針又撥回了春天。


《易季》的三支舞蹈都算是飽滿的作品,但觀後的第一感覺說不上很驚艷,這就是我開首所說的「不滿足」的原因,可是細思之下也有各自的亮點,況且我們也不能寄望所有演出都攝人心魂、完滿無匹吧。


1 節錄自節目場刊中《夏》「編舞的話」

2 是枝裕和/著,張秋明/譯,《我在拍電影時思考的事》,臉譜出版社,2017年7月,頁331



=== 楊騏 香港中文大學性別研究文學碩士。願以理智裝載感性,以文字書寫舞影。 《易季》 編舞:(澳洲)陳小寶、(澳洲艾斯普森舞蹈團)娜泰莉‧維亞、(香港)黃狄文 評論場次:2018年6月3日15:00 高山劇場新翼演藝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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