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文本的交集—睡夢與蓮花
編按:舞評寫作文化交流計劃 2017(Dance Enhance)是由香港舞蹈聯盟主辦,由專業評論家和舞蹈藝術家指導及帶領的一連串舞蹈賞析和評論寫作活動,包括觀賞演出、講座、動作工作坊、演後討論、評論寫作。以下為Dance Enhance參加者時令的評論習作。
攝:Hong Yin Pok
在藝術家精神世界中活躍的美好,能否在現實中投影出那抹恰如其分的曼妙身姿呢?
藝術家對自己精神意象的外放,會被看成是抽象的。但在外放過程中,他們以自己的藝術語言表達內心,盡管其修辭語法未爲大衆所知,不過其中的現實取材文本卻是觀衆聽得見摸得着的。《睡蓮》便以植物睡蓮作為文本,企圖帶領觀眾走進一個夢幻與生活交雜的世界。
演出的最後場景,高處的射燈潑灑下一片金黃的熹微,而與地面緊貼的側光在海綿褶皺的鋪展中倏忽不定,遊曳如魚。三個演員輕伏在暗沈中,慢慢從泥濘中擰轉關節,舒展姿態。她們是那一株睡蓮,枝幹莖葉都浸潤在她們的血脈之中,隨水飄搖,隨光輕顫。我躺在地板上,既驚艷於這姿態在如此近距離的柔和綻放,又生怕自己動作幅度略大會對她們造成滋擾。在那十幾分鐘裏,我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被美直擊的感受,就在那一怔然間,恍惚中已到終點。
我能有這樣的感受,很大部分來自於近距離觀察的新鮮角度,另外一部分則歸功於平躺帶來的自由放鬆,我想這也是編舞把觀眾引入表演區域的原因。而為了讓觀眾能有意識地自由活動,不成為場地的布景板,在展現「睡蓮」最後場景之前,劇場的形式也被借用了,觀眾需要帶著耳機在場景中互動與遊走。很遺憾的一點是,這一部分劇場中的文本呈現幾乎全部依賴於文字,除了開始演員在氣墊床邊直接表現睡眠與生活焦慮外,在別的部分中她們都成了音效和知覺道具,沒有在劇場的部分中成為主體。
觀眾在劇場的體驗過程中會猶疑分心,因為劇場中的文字內容以勾起人們現實生活中的焦慮為起點又試圖撫平,大多數的觀眾都不會預設自己需要經過這樣的心理體驗,所以在收聽耳機中的內容時會產生抵觸。就算觀眾不抵觸,這樣的心理體驗是否是觀賞後面睡蓮舒展的必要前提呢?恐怕也並不是吧。
若對劇場的前半文本進行深一層的拆解,便可得到更多的關鍵詞:欲望、焦慮、疲憊、和解。它們情緒指向明顯,卻難以同舒展輕靈的蓮花建立確切的聯系。可能有人會反駁,蓮花代表着和解後的圓滿,作爲承接順理成章。初聽這似乎說得通,情緒的躁動與心境的平和當然可以形成對比撞出火花,但這麼一來,“蓮花”這個表象而不表意的存在又成爲雞肋了。
事實上,我在劇場中感受到的強烈意象對比來自於它描繪的內容和發生時間的反差。夜晚一般是寂靜的,但在都市生活中卻喧鬧無比,因為人心不靜,焦慮不止;而白天應該充滿活力,但在睡蓮舒展的姿態下,這一場景又顯得靜謐柔和。編舞用「夢」這一特定詞語把兩者做了連接,帶領觀眾做了一場極具儀式感的「夢境聯合」,這樣的文本處理是否恰當呢?
在這場表演中,我很驚喜地看到一種具有朦朧美感的現代舞肢體形態;但在整體的意象上,又困惑於其文本的組合與指向。不過我還是相信在數番磨合後這會是一個很好的作品,期待下一次在劇場與編舞徐奕婕的遇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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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舞」系列:《睡蓮》
編舞:徐奕婕
觀看場次:2017年10月20日20:00葵青劇院黑盒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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