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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I'M NOT SURE ABOUT YOU, BUT I NEED...》浮遊在現實和虛幻之間

文:葉瑪


外國節目沒法來港,反而造就了一些新機會讓本地年輕藝術家發表作品。⿁與約翰(Ghost and John)從倫敦回港短短半年,已積極嘗試以網絡拍攝,或於非傳統場地實踐創作。《I’M NOT SURE ABOUT YOU, BUT I NEED...》於歌德學院藝廊及黑盒子演出,觀眾穿梭於不同位置,同時在數碼世界和現實之間的界線中不斷徘徊。

筆者第一次於歌德學院參與劇場演出——與其說是演出,倒不如說是一個知覺的體驗。它比起傳統的當代舞演出零碎,也有些不必要的等待和冷場,但卻造就了更多自我發掘和解讀的空間。演出場地並非傳統劇場——它只是一個不規則形狀的藝廊延伸到旁邊的微型房間。然而,讓人驚喜的,是這狹小空間裡,竟然也能營造出簡單的燈光和視覺效果。

從擠滿觀眾的升降機走出藝廊,戴上金魚頭套的舞者坐在廉價家具連鎖店的桌椅上吃橙,橙香瀰漫著整個空間。隨即,觀眾被邀請參與Telegram 群組內的問答遊戲。我們聽到電子聲音複述群組內的設問,然後埋首於電子屏幕裡回應。大部分觀眾也在群組內使用化名,說著諧音笑話、無意義的碎碎唸、或是嘗試寫下政治訴求,然後身旁的人大笑、複述、或是評論訊息。線上線下,眾人同時以直覺回應和感受,於是劇場的世界一分為二。

翻查資料,演出曾被形容為「dancing as gallery」(舞蹈作為藝廊),以挑戰歐洲劇場已不罕見「於藝廊舞蹈」的形式。編舞將舞蹈策劃成一個流動的藝廊,隨著演出發展,逐步把展覽鋪陳。黑盒內,觀眾於Telegram寫什麼、選擇甚麼表情符號都會直接被投射在牆上,由電子程式讀出,舞者阿鬼再以身體律動作出回應。筆者和不少觀眾一樣,也雀躍地發言,嘗試不同內容輸出的效果。回過神來,我和部分觀眾(一如在日常生活習慣中)低頭沉迷於虛擬世界的對話;同時,舞者亦被爆炸的訊息所淹沒,像一下子沉到水底一樣,窒息、失重。

於是我意識到,這互動劇場並不容許觀眾將自己置身事外。無論我們是否投入於空間中,觀眾也會成為被展覽的一部分。舞者約翰其後甚至把網上最受歡迎的寵物錄像直接投影在觀眾身上,推翻原有的觀演關係。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那觀眾(及投影於他身上那可愛的小動物),儘管他的肢體再僵硬、眼神再尷尬,也成為了表演。我們應如何處理當刻的凝視?退一步問,我們理所當然地將個人照片放到網上平台任君閱覽,但為甚麼在現實生活中,卻難以應對別人的凝視?

《I’M NOT SURE ABOUT YOU, BUT I NEED… 》;編舞:⿁與約翰/照片由⿁與約翰提供


網絡世界和現實生活的緊密交纏已成日常,⿁與約翰這次的創作,卻彷彿在喚醒觀眾——這一切都不是理所當然。隨後的演出,電視屏幕映著無盡的海,我亦反覆想像由數據和符號堆疊成的那一片海洋。在那一片海洋當中,我們能學會自在暢泳嗎?也許非不可能。只要我們能抓緊現實世界中不能被取代的,例如:觸感、氣味、呼吸。步出黑盒,我們回到稍稍寬闊的空間,看著舞者把香蕉堆疊,香蕉又與藝廊裡被放置一旁的橙,和快要煮好的米飯氣味混和一起。前人會用農作物作為祭祀神明的貢品,它的神聖,在於現實世界裡,土地對人類最直接的回饋。不同的土壤、天氣、空氣質量也會造就出不同質地的農作物,難以模仿。而即使屏幕上有著幾多個米飯的符號,幾多關於吃飯的對話,也不能與眼前電飯煲冒出的白煙所比擬。

以前劇場家總是說,劇場是介乎現實和虛構之間的第三空間——情節或屬虛構,但表演者總為觀眾帶來最真摯的情感交流,讓他們反思自己在現實世界的生活。⿁與約翰這次演出中,兩位舞者引領觀眾透過自己的手機共同構作這一小時的經歷,重新定義了劇場裡的真實和虛擬。然而,如果觀眾本身已是那真實和虛擬間的中介,表演者的定位是甚麼?策劃、引領、或單純是內容一部分?隨著互動劇場、多媒體藝術發展漸成熟,觀眾的體驗不再由表演者定義,創作人或可抓著這一點,繼續發展作品。


《I’M NOT SURE ABOUT YOU, BUT I NEED… 》;編舞:⿁與約翰/照片由⿁與約翰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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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葉瑪

倫敦大學畢業,回流三年,界乎於機構與自由身之間製作劇場;

寫政治/文化/藝術,以香港作為信仰。



《I’M NOT SURE ABOUT YOU, BUT I NEED…》

⿁與約翰(Ghost and John)

編舞及演出:⿁與約翰(Ghost and John)

評論場次:2020年10月17日 16:00 香港歌德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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