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女性之書 綿延常新——寫在香港舞蹈團《女書》之後
文:李夢
女書是記錄湖南省江永縣一帶方言的文字,流傳至今已有四百年歷史,是全世界唯一只有女性書寫的文字。所謂女書,綿延至今,已不限於女性文字,更拓闊為女性書寫甚至女性文化的一個面向,因其神秘,因其獨特,一直吸引眾多當代藝術家關注。去年十二月中旬,在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大盒,香港知名編舞家黎海寧與香港舞蹈團一眾舞者合作,將其十六年前的舞作《女書》再度搬上香港舞台,重又引起編創者及觀者思考女性群體的生活、工作與情感經歷種種,之於當代社會的影響。
《女書》2023年重演劇照 /攝:Worldwide Dancer Project(照片由 香港舞蹈團 提供)
筆者未能有幸於十六年前觀看黎海寧為城市當代舞蹈團編創的《女書》首演,在是次演出的演後藝人談部分,編創團隊談及今次與十六年前首演的兩個版本,其實分別並不算大。儘管時隔十數年,香港的社會景狀、受眾的觀看習慣乃至當代舞蹈藝術語彙本身,都發生了不少變化,但重看《女書》,或許會讓我們發覺,當年述及的挑戰和困境,直到今天,仍有待解決。儘管這些年女權運動此起彼伏,兩性平權等議題動輒在網上網下激起熱烈討論,但今時今日的女性在面對家庭、職場、育兒種種,較之於數十年前的女性,仍不會覺得輕鬆,甚至會有壓力日增的困擾。好在,在藝術創作層面,不時有《女書》這樣的作品出現,提醒我們(不論男性抑或女性觀者)思考、反省,尋找解決問題的可能路向。確然,談論女性議題,從來不能僅僅囿於女性內部。
誠如著名編舞家林懷民先生所言,黎海寧並非樂意炫技的那類編舞家,在她的作品中,相較於編排技巧的高超,她更為關注的是結構、音樂與舞蹈的配合以及舞者情緒的表達。十數年前獲得香港舞蹈年獎的《女書》,置於此時此地的舞台,仍未覺有任何「過時」之感;香港舞蹈團年輕一代舞者的加入,將各自不同的生命閱歷與情感經歷帶入作品中,更豐富了舞作的延展力,拉近與當今觀者的距離。而黃碧雲、西西等數位當代女作家的作品文本,亦植入舞作中。文字、音樂與舞蹈互文,或許並非以某種親切易懂的方式,更多是憑藉某種嘗試掙扎或是直面慘淡的力量,以舞台觀照現實,為作品增添厚度與張力。
作品約略分作十四小節,有些是獨舞,有些是男女舞者的雙人舞,還有女舞者群舞及男女舞者群舞等,張弛有度,有開有合,尤其是最末章節,舞台上鋪滿紙張,一眾舞者在編舞的授意下即興演出,或將紙張捲成紙筒扮演女指揮家,或將紙卷視作萬花筒探看虛實。種種巧思,都在發揮舞者(亦同時是女性)的潛能,並提醒觀者女性選擇人生的多樣可能。女書,也因此從數百年區隔性別的意象,發展成為某種社會符號與文化象徵,逐漸走離私密的單一性別小圈子,而以更為開敞的狀態,坦然迎接來自他性別的關注,步入社會這一紛紜萬象的大舞台。
《女書》2023年重演劇照 /攝:Worldwide Dancer Project(照片由 香港舞蹈團 提供)
《女書》
香港舞蹈團
編舞︰黎海寧
評論場次:2023年12月16日 15:00 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大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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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夢
大眾傳播與藝術史雙碩士,不可救藥的美食及古典音樂愛好者。藝評文章散見於北京、香港和多倫多等地報刊及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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