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舞踏與卡達的鏡像交匯
文：梁偉傑、陳志芬
《窿人》過去曾在香港及日本上演，但一直都是單人舞作品。香港經過過去兩年的動盪不穩，編舞／舞者梁偉傑（Grad）覺得需要重新反思作品主題，遂邀請了孟加拉舞者Annesha BISWAS Agni聯手創作了《窿人．異》錄像作品，早前在靠邊站藝術節2021（Along the Edge Arts Festival）網上平台上演了一星期。為了讓更多觀眾有機會看到這個演出，主辦方聯同社區文化發展中心把作品放到Art-mate Video Room，現觀眾可隨時購票欣賞。
《窿人》的演變
此作品內容源自第四屆香港舞踏節（Butoh Butoh Fest Hong Kong）《沙丘上的巴別塔：舞踏深水埗》，該作品曾入圍角逐2018年香港舞蹈年獎之「年度傑出舞蹈教育／社區舞蹈獎」。Grad在創作《沙》期間，曾與深水埗露宿者對話，於是萌生了《窿人》的雛形。以基層的角度窺探充滿壓迫的社會，如何掏空基層的生存空間，主題貼地且帶出社會實況。
及後，香港經歷了2019年社運及2020年的疫情，香港舞踏節主辦人Grad重新審視社會發展的軌跡，以過往《窿人》「掏空」的概念為藍本，卻不再以個人的視覺，而是深化這個狀態到社會的層面，探討香港人生活如何被掏空。這呼應著舞踏不停挑戰現有傳統的精神，亦延續香港舞踏節的宗旨——以舞踏的形式叩問自身的狀態，尋找屬於香港的舞踏。在信心失衡的時代，《窿人．異》思考信念、自主的議題：神會否有天醒來發現自己變得一無所有？
舞踏遇上卡達（Kathak）
《窿人．異》／攝：Jesse Clockwork（照片由香港舞踏節提供）
2017年香港舞踏節透過莫昭如先生引介下，應邀把《舞踏深水埗》作品帶到孟加拉參加Dhaka Aranyak Theatre Company成立45週年慶典演出，Grad與當地藝術工作者共同創作。這作品部份選取的段落與卡達的交疊為這次跨地的合作撒下了種子。舞者Annesha在那個工作坊認識了舞踏，亦期待有機會與Grad合作。
當Grad今年年初聯繫上Annesha，向其表達《窿人》的新構思時，Annesha覺得以卡達回應這題材最合適。有趣的是，Annesha雖然來自傳統印度教家庭，但她在高中時期開始反思宗教這回事，她更樂於擁抱荒誕主義（Absurdism）的理念。Annesha認為卡達是她繼續叩問信仰與自身關係的土壤，立志成為出色的卡達舞者。她選擇成為卡達舞者亦與宗教有關：卡達是北印度古典舞之一，字源「Katha」，解故事、說書人；故事多與神話有關，一直以詩歌、舞蹈、音樂方式流傳，是歌頌神話的舞蹈。相呼應於舞踏，和栗由紀夫老師傳承自舞踏大師土方巽（舞踏創始人之一）所整理出的「舞踏譜」Butoh-Fu內裡亦充滿神話及大自然的意象。故此，這次跨舞蹈種類的合作一拍即合。
兩種舞蹈表演形式反差很大，緩慢的舞踏強調暗黑的美，節奏明快的卡達傳頌宗教崇拜故事。然而，這種實驗性的嘗試反而達致互補的效果。創作討論期間，Annesha建議使用孟加拉哲學家Lalon Fakir所寫詩文改編的歌曲《Arshinagar》，歌詞內容提到鏡像城市的意象，誘發Grad用鏡子作道具，產生了《窿人．異》的第二段落：孕育著希望和信念的神在鏡影內外被掏空，帶著自我疑惑；拿着破鏡的窿人臉上有美好世界的投影，在絕望中決志尋覓帶著意志的靈魂。因著面向達致精神上自由的目標，人與神的界線被拉近，窿人由暗黑走向黎明，神則由光明踏進日落甚至黑暗。「掏空」與「盎然」並非是必定的二元對立。
兩地歷史的軌跡
《窿人．異》／攝：Sami Un Bashir（照片由香港舞踏節提供）
這次跨地合作在疫情下進行，不單阻礙了實體演出的可能性，對於身在孟加拉的Annesha也是個重大挑戰。製作團隊原意不單純將兩種舞蹈放在一起，香港和孟加拉的社會發展軌跡亦是這次創作動機之一：孟加拉雖然在1970年代初宣布獨立，卻經歷了漫長軍統時期才在近年步向民主；而近年香港路途之困難亦令每一位香港人萬般滋味在心頭。因此，本來計劃是讓 Annesha 在一些能代表孟加拉歷史象徵的地標拍攝，以加強歷史發展的聯想。然而，疫情令孟加拉全國上下被迫禁足，蒙盧偉力博士的提點，最後團隊決定承繼 Grad 用報紙作為道具的想像，加入孟加拉新聞照片、標題，在剪接上深遠兩地關係。
人與神的世界看似在平行線上沒有交接，在《窿人．異》中，他們的路徑卻交叉重疊，甚至是一個無限的循環。在此引用盧偉力博士的觀後文字：「孟加拉，從傳統過渡現代；香港，後現代返祖至原生。另外，以報紙包裹身體，仿外太空看地球，是窿的相反相；而孟加拉鏡子世界亦有反照之圓，亦是窿的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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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偉傑
《窿人．異》編舞／舞者。自由身劇場工作者，香港舞踏節統籌，自2011年始於香港推動舞踏發展，曾受邀到日本、孟加拉演出。
陳志芬
《窿人．異》監製。電影電視專業畢業，曾投身視覺藝術工作，現於香港舞蹈總會擔任行政管理工作。專注舞踏靈性 和哲學方面的研究；熱衷性權平等；禪修者。
《窿人．異》（網上節目）
靠邊站藝術節
編舞／演出：梁偉傑、Annesha BISWAS Agni
播放日期：2021年5月12日至2021年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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