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舞蹈與攝影:《回聲二:人為景觀》中的身體表演性
文:Yumi Leung
《回聲二:人為景觀》/攝:Mak Cheong-wai
在《回聲二:人為景觀》中,編舞李偉能延續前作獨舞《回聲摺疊》的探究:身體經驗如何被閱讀,轉移與重現。表演場被架起的幾個手機鏡頭包圍,作為表演藝術的舞蹈在攝影這種視覺藝術的彌合下,被異化為定格的景觀,仿擬看與被看關係中的景觀凝視。而景觀一詞則借用了居伊.德波《景觀社會》中的概念,並加入了編舞對現代社會的思考。德波用「沉默的大多數」來形容「痴迷的觀眾們」,面對舞蹈表演亦然,作為接收的一方,觀眾很容易被動接受創作者的思考體系成果。
景觀如何被建構
編舞在舞作中建構了多重景觀,引導觀眾反思景觀社會的麻木與被動。舞作選取了前身為監倉的大館F倉展室作為演出地點,令這種觀看與被觀看的景觀呈現多了一層現實意味;在表演的開場,五位身著黑衣的表演者站於空間的不同角落,展現著各自不一的舞蹈定格。標誌性的動作被重複演繹,在多個鏡頭下被框起,重複投影於牆壁上,形成對景觀的原始建構,仿似對當今機械複製時代的回應。
除此之外,如同巴特勒將身體的表演性與權威性的話語行為作勾聯,景觀也將看和被看轉變成了一對權力關係。在此次表演中也不乏這些動作符號,在社會的建構下,它們成為了某種特指的文化符號,例如V字手勢──在鏡頭的聚焦拍攝下,它是一種常見的拍照pose;五位表演者共同用手臂組合成的五角星常為一種崇拜與團結的象徵,或許也具有某種政治隱喻,這些都是潛移默化的社會性對身體動作的建構。
景觀如何坍塌解構
然而,舞作充滿了不少對這種表演性景觀的質疑。開場幾個舞者的基礎動作元素不斷被疊加演繹,舞者首先用語言去解釋表述自己的動作,例如「充滿希望的」,「端莊高貴的」,這些基本動作元素被瞬間賦予意義,帶著這些先入為主的標籤,動作再在音樂等元素的加入下形成一系列整體。編舞用這一形式去仿擬攝影和網絡時代中hashtag的建構過程:人們打破事物自然的聯繫,單選取出一個奇觀瞬間,加以意義。編舞表示,這種「強行性」展示了動作的空白與暴力,而動作的意義本身可以是空白的,我們無法從一個單獨動作去理解任何事情。
所以在過程中,編舞也嘗試去質疑:舞蹈表演是否需要一些奇觀去堆砌?他首先對奇觀的主體性進行解構,表演藝術講求現場感和舞台中心性,而現場的長型L字平面打破了這種中心性,觀眾可從各個角度去抓住各個不同個體而非主體。另外,舞者用身體去組合不同動作定格間的轉換和製造聯繫,讓觀眾有意識地看見各種奇觀動作間,有更多的內在聯繫與非瞬間性。在舞作的結尾,女舞者的故事結局指向裸體的奇觀話語,「佢要我裸體」,而後身體被舉高矚目,五位舞者組成的身體景觀在鏡頭及舞台的中心坍塌落地。
或許恰好應證了景觀社會的當代警言,景觀通過虛假影像世界製造人之欲望,在深層無意識層面上實現了對人的直接控制。如何去面對景觀的誘惑?似乎這也是舞作拋給每位觀眾的延伸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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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mi Leung
文字、劇場、舞蹈,在海域來回穿梭,不知疲倦。
《回聲二:人為景觀》
大館及賽馬會藝壇新勢力
概念/編舞:李偉能
評論場次:2021年4月3日 20:00 大館17座F倉展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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