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非一般的舞蹈研究發佈「香港舞蹈擺盤大賽」

文：陳瑋鑫

2023年12月中的兩個晚上，一眾舞蹈業界朋友雲集大埔藝術中心二樓舞蹈室。不過大家聚首一堂不是要來開甚麼舞林大會，也非約定來一起欣賞甚麼舞蹈新作展演，而是專程參與一個名為「香港舞蹈擺盤大賽」的研究發布卡牌遊戲。

這個由本地資深藝評及藝術研究者李海燕主導的研究項目，獲城市當代舞蹈團「當代舞蹈研究獎勵計劃」支持，旨在尋索及思考在香港的語境中，有關「舞蹈」的問題意識面向。作為少數一直關注本地藝術紀錄與研究的工作者，李海燕從茫茫的檔案海中抽出她認為具有指標性或重要性的作品與文字，勾劃出歷年來不斷演化的一些舞蹈風景與話題語錄。相對同獲「當代舞蹈研究獎勵計劃」資助的大部分項目，分別以口頭匯報或輔以演示的形式，於早前舉辦的「城市當代舞蹈節2023」中的「Open Studio」系列內，發表研究成果或階段，李的研究成果發布呈現，就選擇了一個別樹一格，而且別開生面的方式去進行——裝置與卡牌遊戲比賽。

當大家甫步入舞蹈室，最先見到的是兩組平行擺放，好像之字形屏風的框框組合：一組掛上了精選過去四十多年來舞蹈演出紀錄的長長列表；另一組則以珠串垂簾的形式，穿掛並展示出一些印有不同有關舞蹈的引文、資訊或精句的字卡。這組裝置把過去在香港被歸類為「舞蹈」的演出記錄，跟這些年有關本地舞蹈發展的政策、文獻、專題文章與評論、個別人士的言論，以至都市傳說，平行展示，讓觀眾能夠相互對讀，同時也帶出了一直以來行業內外不同持份者對舞蹈的不同理解與信念，如何改寫香港舞蹈面貌及其發展的思考。

「香港舞蹈擺盤大賽」——研究發布卡牌遊戲／攝：黃建宏 （照片由李海燕提供）

至於重頭戲卡牌比賽，李於兩晚分別邀請了舞蹈業界的不同好友一同參與，透過桌上遊戲的形式，去揭示並思考本地舞蹈藝術生態。我參與的首晚，就有黃大徽作主持，第一局先有馬師雅、陸肇欣、盧君亮、陳偉洛、陳美彤共五位作示範玩家，然後第二局就邀請其他觀眾接續落場參與牌局，親身體驗嘗試這套全新桌遊。

主持會在每局遊戲開始前，先請圍坐三角枱兩邊的五位玩家抽取角色性格（分別為：圓滑世故、金錢至上、保守謹慎、特行獨立、好大喜功），然後各人再抽取五張印有過往真實舞蹈節目資料的「作品卡」。整個比賽玩家們的終極目標是要遊說飾演「某種權力」的主持人，出資購買其推介之舞蹈節目。

除了有從1990-2020年間官方紀錄的三千六百多個香港舞蹈演出中，揀選出來所製成的百多張「作品卡」，還有分類為「創」、「看」、「生態」及「係咁㗎」的四組不同顏色「觀念卡」，每一張皆印有1970-2010年代，不同時間、不同人士發表過有關舞蹈之引文、引言或言說紀錄。正式開局，主持人會先抽四張「觀念卡」作為他選擇節目的觀念參照，然後五位玩家輪流擲骰，根據點數去抽取一張「觀念卡」，或者寫有不可測的危或機之「噢！」卡。當玩家收集到三種不同顏色的「觀念卡」後，便可嘗試將手頭上「作品卡」內列出的節目，向主持推介，甚或聯同其他玩家，一同為多於一個節目進行遊說。主持人聆聽過後會作出決定，每局最多會購入五個作品。

「香港舞蹈擺盤大賽」——研究發布卡牌遊戲／攝：李海燕 （照片由李海燕提供）

首晚的第一局比賽，可能大家對比賽的規則與運作詳情未太了解，整體節奏較慢，觀眾及參加者的投入度未算很高，大家對各卡片所載之內容的好奇，遠大於關心誰勝誰負。加上兩位特邀藝術家陳偉洛及陳美彤，剛好（還是刻意安排？）都抽中描述其過去創作的「作品卡」，故感覺好像是一節小圈子社交聯誼活動，多於一段可讓人有所反思之模擬現實寓言遊戲展演。緊接第二局開放讓觀眾參與，大家對遊戲多了點基本認識，玩家們更懂得去鑽空子，運用各式技巧去爭取「某種權力」的認可，整體氣氛才更見緊湊，結果最後香港舞蹈團藝術總監楊雲濤，以成功說服到主持人購入兩個作品的成績而得勝。

就首晚「香港舞蹈擺盤大賽」所見，眾參賽者在遊戲的語境下，每一個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去爭取勝利，當中所展現出來的權力與張力，對熟悉本地演藝生態的朋友，自然心領神會；但我相信即使非行業中人，也必定可以透過投入參與遊戲或觀察，了解到不同時代曾出現過關於舞蹈的觀念，如何影響本地藝術的生態及其發展。綜觀整晚活動，透過裝置及卡片遊戲去展示研究成果，著實比純粹以口頭或文字報告的方式作匯報，有趣得多。參與者的積極投入，亦提供了更多角度去演繹眾觀念的變化，甚至能帶出更多的討論及反思，值得進一步發展。

「香港舞蹈擺盤大賽」——研究發布卡牌遊戲

概念及創作：李海燕

參與場次：2023年12月14日 19:30 大埔安邦路12號大埔藝術中心二樓舞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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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瑋鑫

資深藝評人、媒體及劇場製作人，近年主要從事表演藝術研究及教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