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非關舞蹈祭《I'm Only My Body?》中如何創造身體的幽默感
文:Yumi Leung
面對以及談論自己時,難免會走入過度沉溺或傷春悲秋,不過兩支舞作〈張利雄〉和〈Kerry & Frieda〉就呈現出明快節奏與幽默感。兩個用人名做標題的舞蹈作品帶領觀眾去尋找「我們如何成為我們」——這裡的「我」是帶著不同身分背景的,有跨界編舞的設計師、演員等等。這些豐富的身分,為舞蹈形式加入了新妙思。
重複元素的運用
〈Kerry & Frieda〉/攝:Michael CW Chiu(照片由不加鎖舞踊館提供)
〈Kerry & Frieda〉採用極簡的視覺設計,將重複的元素用到極致。體型一胖一瘦的兩個女舞者輪流出場,分別展示相同一組的動作,形成對照。胖舞者無法完成的折疊翻轉動作,在舞台中心反覆出現,以調侃式的幽默彰顯一場場自我掙扎。當兩者陷入比較時,舞者全然失去了旁若無人的自信,成為一場暗暗拉緊的角力。舞者的一出場、一停留、一站立、一退場,形成一個舞蹈的圓,也是一個自圓其說的矛盾。
而在〈張利雄〉中,三位表演者重複「我飾演張利雄」這一台詞出場,像是劇作《六個尋找作家的角色》中尋找自己的角色們,只是這一次舞者和編舞都是同一個人。此處的重複帶來了邏輯上的意料之外,引發荒誕性幽默,更進一步,他們分別飾演了張利雄的三個身分:排球運動員、舞者、演員。在飾演的過程中,有人在舞台靠後方念台詞,另一人在前聽指揮做動作。這種演繹上的重複脫離了舞蹈的本質,卻帶來了有趣幽默的舞台效果。
用私話語去打破權威的嚴肅性
舞作〈Kerry & Frieda〉分設了兩個舞台:一前一後,一黑一白。在白色舞台中,舞者的曖昧動作暗含著私密與性的意味,燈光簡潔一覽無餘;而在舞作後半部,觀眾轉身面向黑色舞台,光線變得動感而炫目,舞者的身體也轉變為展示性的表演動態,向外索取關注。這種公共空間與私密空間的對比帶來強烈的張力;而公共話語對女性身體的規訓像是一堵嚴肅的牆,編舞則用玩味十足的身體幽默與之對抗。
〈張利雄〉/攝:Michael CW Chiu(照片由不加鎖舞踊館提供)
在〈張利雄〉的結尾,編舞也運用私話語令舞台上的展演產生幽默感。演員們竊竊私語談論先前各自對張利雄的演繹:「句話係你自己作㗎?」、「其實當時張利雄冇咁樣講」。半即興式的對白和動作演繹引發觀眾的暗自竊笑,對白也一直延續到舞台簾幕之後,為這種窺探性的幽默,帶來了延伸的張力。
未能解答的留白也是一種人生幽默
從一個問題開始引發整個舞蹈創作,面對《I'm Only My Body?》,編舞們不是循規蹈矩去回答問題。在〈Kerry & Frieda〉的結尾,Kerry和Frieda的名字被對調,舞者再次重複開場的定格動作,彷彿呈現出無論多麼矛盾、多麼反差的兩者都是一個自己,留下給觀眾的思考更多;舞作〈張利雄〉則開放窗口給觀眾參與解答,觀眾可以通過掃描QR code進行即時現場互動,參與回答「你哋覺得張利雄當時點feel(感覺)」的各個預設選項。別人理解的我,想像的我,難道就不是我了嗎?
或許大部分時候,我們並不能清晰解答出自己是誰,他是你,也是我。在當下社會身分問題正值熱話之時,「我是誰」這一詰問越發凸顯其困擾性。這些未能解答的身體恰似提醒每一個人在面對公共話語的權威與壓抑之時,也不要忘記「做人幽默啲」~
==
Yumi Leung
文字、劇場、舞蹈,在海域來回穿梭,不知疲倦。
《I'm Only My Body?》
不加鎖舞踊館
編舞/概念:張利雄、黃寶娜
創作/表演:胡日禧、李嘉雯、伍詠豪、陸肇欣、張嘉怡
評論場次:2021年8月14日 20:00 葵青劇院黑盒劇場
Comments